参禅的入门方便

◎蔡慧明

中国禅宗提倡心性本净、佛性本有、见性成佛。主要依据的是达摩的“二入”、“四行”学说。“二入”指“理入”和“行入”。理入是凭借经教启示，深信众生同一真如本性，但为客尘妄想所覆盖，不能显露，所以要使其舍妄归真，修一种心如墙壁、坚定不移的观法，扫荡一切差别相，与真如本性之理相符，寂然无为。这是禅宗的理论基础。行入即四行：报怨行、随缘行、无所求行、称法行，属于修行实践部分。慧能继承这一学说，在《坛经》里主张舍离文字义解，直彻信源。认为“于自性中，‘万法’皆见；一切法自在性，名为清净法身”。一切般若智慧皆从自性而生，不从外入，若识自性，“一闻言下大悟，顿见如来本性”，提出了“顿悟成佛”说。他的禅法以定慧为根本，从《金刚经》经文“无所住而生其心”中悟出定慧的微旨，“无所住”是“定”，“生其心”即“慧”。神宗的一切思想皆从此义引申扩充而来。

禅宗以佛语心为宗，无门为门。既是无门，那怎么透过?祖师说，从门入者，不是家珍。从缘得者，始终成坏。由此说来，大似掉棒打月，隔靴搔痒，水处缠缚，无有出期了。其实不然，禅虽深邃，还是有门可入的。禅是梵文Dhyana“禅那”的音译简称。意译作“思维修”、“弃恶”等，通常译作“静虑”。“定”是梵文Samadhi的意译，又译“正受”或“等持”，音译为“三昧”或“三摩提”，即止息杂虑，心专于一境，正受所观之法，保持不昏沉、不散乱的精神状态。这是佛教重要修行方法之一。

知道了禅的本源和意义，就能体会禅门是有方便可入。《传灯录》上载：释尊在灵山会上说法，大梵天王献上金色波罗花，佛即拈花示众，大众不解其意，惟有摩诃迦叶破颜微笑。佛说：这是不立文字的教外别传法门，今付于迦叶。因此后世禅宗推奉迦叶为初祖。这样的传授完全是公开的传授，绝无一丝一毫神秘之处。如果说它莫测高深，无非是教外别传，以心传心而已。《黄檗传心法要》说：“迦叶以来，以心印心，心心不异。”这是禅宗别称“佛心宗”的原因。

从印度28传至东土初祖菩提达摩，他倡导不涉名言，不历修证，直指人心，见性成佛的禅法，关键在于“心”。心是什么?就是禅的体。因此禅的起源在于证正觉，正觉即禅心禅体。用参究的方法，彻见心的本源，即可得其本旨。禅宗的本源，是佛的正觉，不在语言文字。语言文字犹如以手指引方向，起因指见月的作用，不能执指为月，而必须领会正觉的意义，以心为宗。所以《楞严经》卷二说：“如人以手指示人，彼人因指当看月，若复观指以为月体。此人岂但亡失月轮，亦亡其指。”对于参禅怎样用心、怎样体会、怎样实践、怎样参究、怎样受用、怎样契悟，如此等等，想在佛经或祖语里去找答案，是很难的，即使有所阐发，也大都是些否定的话。往往是“承言者丧，逐句者迷”。向上一着没有你插嘴处，问者给30棒，或是一声大喝，令你莫知适从。这是继承并发扬六祖的“以无念为宗、无相为体、无住为本”的传统。凡落言诠皆是错误，不起疑情是大危险。起心即乖，动念就错。说是一物即不中，道一佛字，满面羞愧。念一句佛，漱口三日。如人立在十字街头，辨不出东南西北，不知方向。有人于是求师问道，想在自己本分上讨个分晓，但各家接引学人的方便，却不相同。有的说即心是佛，只要时刻保持任运便是。有的说万事无心，只问自己是谁?自然相应。有的说：鼻直面横，本来是佛，何顺外求?有的说放下一切，穿衣吃饭，脱体现成。有的说不染一切，自然成佛。有的说要得妙悟，必须破关。如是等等，是则俱是，非则俱非，使参禅学人百思不解，不知适从。初祖达摩在他所著《血脉论》中说：“若要觅佛，直须见性，性即是佛。佛是自在人，无事无作人。若不见性，终日茫茫，向外驰求见，原来不得。”又说：“即心是佛，无心是道。”这两句话犹如开锁之钥。如能掌握，即得入门。因为禅是心宗，必须体会心的正觉，才能悟得即心是佛，惟证方知，《景德传灯录》卷四载：“袁州蒙山道明禅师曰：‘今蒙指授入处，如人饮水，冷暖自知。’”众生的心，妄想纷飞，只有断除妄想，彻底无住，才能通达即心是佛。所谓：“大死一番后大活，无心以后真心现前，心与法界共同一体，无挂无碍，智境双忘，脱体无依，无依也不存，方是大解脱之时。”圣龙树说空：我空、法空、空空。破我执、法执之后，还当破空执，真空才现妙用，执空仍是恶趣空，未能见性。

五祖弘忍曾示六祖：“不识本心，学法无益，若识本心，见自本性，名大丈夫、天人师、佛。”这与《华严经》所说 “心佛众生，三无差别”完全一致。二祖慧可悟得禅源的妙心后，忽向初祖问道：“我已息诸缘。”祖问：“莫不成断灭否?”慧可答道：“不成断灭，了了常知，言之不可及。”祖为之印证说：“此是诸佛所传之心体。”因为息却诸缘，则外境相应空寂，内心无喘，则内寻伺等绝；如墙壁则心行处灭；言不及则言语道断；了了常知，而无妄念，则寂照同时，心境不二，迷悟不二，生佛不二。其恰到好处时，心亦不可得，妙也不可得，不可得亦不可得。心不可得即我空，妙不可得是法空，不可得亦不可得是空空。这真空当体即妙有。非心非不心，非妙非不妙，行住坐卧莫非妙心体现，这就是“行亦禅，坐亦禅，语默动静体安然”的境界，禅就在日常生活中。

即心即佛是参禅入门的好方便。古德说：“即心即佛，唯证方知。”是离言绝念的。黄檗在答僧问时说：“即心是佛。无心是道。”初祖的壁观禅法就是“外息诸缘，内心无喘，心如墙壁，可以入道。”就是彻底的无心。无心非无真心，而是没有一切杂念妄想，正这个时息妄显真，只有孤明历历的心。《维摩经》说：“从无住本，立一切法。”无住即实相的异名。万法皆从心生，若悟真性，即非所住。这就是《金刚经》的“无所住生其心”的微旨。所以说，参禅入门之道，可以“无心是道”为方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