◎张超群

还在报名的时候，我对“禅悦行”既是憧憬，又是担心。一方面，同事的强烈推荐以及我个人对佛教的特殊感情令我对活动心驰神往；另一方面，又担心自己会不会上了“贼船”，从此遁人空门，一去不复返。但真正来到南华寺的那一刻，一个更为强烈的想法涌上心头：“不过是游戏一场，愿随本心，玩的尽兴！”

或许是这样一种心态，赐予我一双眼睛，让我好奇地探索着这里的一切。我会大半夜独自一人循着文化长廊走到惟因老和尚的纪念堂，向他行刚学的礼佛三拜礼，然后在寻找舍利塔的路上被迎面落下的树叶拍打额头，吓得我提着七上八下的心快步赶回息心园；会花大半个上午的时光探索南华寺的各个角落，欣赏草木与建筑、礼拜诸佛与内心、品卓锡泉泉水的明净与清澈，阅读文字背后的历史与人物，甚至还会和虚云老和尚纪念堂的蜘蛛比定功。

在我渐渐敞开心扉，遵循内心的声音，做喜欢的事情时，我发现自己愈发热爱这里的一切，也乐于结识更多的朋友，认真做着当下的事情并且享受着，这种遗失已久的快乐，美丽不可思议。

但没过多久，生活就抛给我一个问题。开营当天，我们被告知行堂的师兄太多，需要“裁员”。面对是否要留下但是活动不能全程参与的选择，我不假思索的选择了离开。本来无事，但后来我留下来洗碗时，我却疑惑了。似乎觉得自己这么做是因为离开行堂的行列，对不住各位师兄，原先美丽不可思议的快乐不再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“赎罪”的心理。这种困惑萦绕心头，挥之不去。

第二天，回向后，我回到斋堂，却发现师兄们井然有序，我插不上什么手。原来有我没我并没有什么差别，我何苦自寻烦恼呢？也不多留，信步走到放生池，发现饲养员正在供养鱼师兄、龟师兄，便主动承揽下这一光荣的任务。我和鱼师兄、龟师兄、鹅师兄的交情便是这么开始的。

回到了往日的自己，在美丽不可思议的快乐中，又是一场游戏一场梦。

次日夜里，与一师兄相谈甚欢。各自离去后，我独自一人，静静的，回想起刚才谈话中的一个问题：“在南华寺大家表现出来的都是本来面目吗？”我问自己：“这里的你是你吗？”“是？又好像不是。”为什么这些天我活的真真切切，到头来却是梦幻泡影？为什么任我再珍惜、再挽留也阻止不了它逝去的脚步？我抑制不住心中的汹涌，任其模糊了我的世界。

醒后的整个上午，我都陷在这团迷雾之中，也不知道静波法师讲了些什么，课就这么结束了。我按捺不住自己的步伐，一路随着静波法师到他的住处，我用胡乱的思绪和语言向他讲述了我的困惑。好不容易他差不多听明白了，我却陷在自己的情绪中难以自拔，他的话我也没听进去多少。

直到他说：“世事本无常，何须待零落。

这句话随着他的声音传入我脑海中，不断回响。记忆中那些曾经逝去的美好回忆，一幕一幕地闪过，只留下想要挽留却无力挽留的我，哭的像个孩子一般。“世事本无常”，真的好残忍的一句话！

我回到了一个人的世界，看着自己的情绪顺着这些回忆一点点地发泄出来。

心情渐渐平复，我思考起静波法师的话：“世间的事本就是无常的，为什么非要等到它结束的时候，再去惋惜呢？好好珍惜当下才是。”再度回想起这些天的点滴，这段回忆洗净双眼，让我发现身边不曾注意的美；明净心灵，让我感受发自内心的快乐；这段回忆教会我什么叫活在当并感受着，为什么我还有那么多不甘心与怨恨呢？缘起缘灭缘终尽，花开花落花归尘。美好的回忆终将离去，去接受、去面对、去珍惜、去感恩，这才是我们生命的重量，是我们应该承受的重量。

南华寺门口，有个男孩，回望寺里的一景一物，回望过去十天的“禅悦行”之旅，他觉得很幸运，能在这场梦结束之前，懂得缘分的来之不易，并且更加珍惜。良久，他转过身，“如梦如幻又如何，无怨无悔亦无憾”化作他嘴角淡淡的一笑。

摘自《曹溪水》2016年第4期